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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我與父親不相見已有二年餘了,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。…』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朱自清    背影


 昨天老爸突然打電話給我,說他今天要上來台北看因憂鬱症病發而住進醫院的伯父,順便幫我把教召令帶來給我。
電話裡聽得出來他有點生疏的言詞,帶點距離的口吻,而我也只是標準化的回答,要他到某個定點等我過去找他。
老實說來,我和他也已有近兩年的時間沒有見面,甚至連電話都沒打過,其中只有在他收到我的罰單或行照過期的通知,才會像市公所的職員一般,打電話告知我該去處理了。


 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和爸爸是不和睦的,因為家中的一些事情,讓我相當不諒解當時以為置我們於不顧的父親,之後一些細故,更讓我們各自走上兩條平行的道路,但多半是我不願回頭看他,而他,只是默默的從妹妹那打探我的消息。

爸爸其實是個重男輕女的傳統觀念者,從小就對我疼愛有加,盡管不常在家,只要一回到家一定笑著找我又摟又抱,對我的要求更是能給就給,程度已讓我妹妹眼紅,長大後還不住抱怨爸爸只疼哥哥。由於爸媽的關係越來越僵化,我對爸爸的反感也欲觸即發,直到我要上台北唸書的那年徹底爆發,之後幾乎也不相往來。妹妹總是告戒我,要我多關心老爸,因為儘管如此,他還是默默的關心我。但當時年輕氣盛的我怎麼聽得進,只是自顧自的覺得,老爸從來沒了解過我,連我的年齡他都不記得,只懂緊張我手上因車禍得來的傷口,是否是因吸菸自殘的結果…但我從不抽菸的習慣,他卻從來沒有知道過,還開玩笑的懷疑他那被妹妹偷去的菸是不是我抽的。

其實我知道他只是在擔心,擔心他自己年輕時犯的過錯,會重覆發生在他親生兒子身上,他只是在阻止,而我氣的是,他沒有試著了解,我並不是他。

經過在這些年後,我已經沒有像以前那樣憤慨,時間已經淡化了過去有過的怨懟,取成代之的是不知怎麼面對,面對他,和面對自己的過去,然後逃避,逃避他和花蓮老家。上次見到他,他趁酒醉借膽向我慚起了以前的悔,也間接告訴我他的後悔及對一切的歉意。當下,在我面前的他,只是一個孤單的老人,獨自住在熱鬧不在的老家。我有淚卻不知道怎麼流,這麼多年的冷淡,還來不及融化,所以只是默默的聽著他巔三倒四的說著,然後虛情假意的安慰他事情都過了,「我已經原諒你了」這句話還是沒有從我的嘴中說出。

今天看著他站在忠孝敦化的路口等我,淺藍色的襯杉黑色的長褲,鴉舌帽遮去他日漸減少的頭髮,陰影也蓋去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紋路,走近他的身邊,我才知道,他有很多的日子,是我忽略且沒有關心過的,就像我以為他沒有關心過我一樣。

走在他身後,我看著他的背影,曾經爽朗不可一世的模樣還糢糊的出現在我的記憶裡,但中間留著一大片的空白,然後是現在的他的樣子。

我默默的看著他脖子上粗糙的皮膚,原來時間已經無情的在他身上留下懲罰的印計,而他也獨自承受了這樣的罪名,儘管這個罪名是我自私的為他冠上的。

電話裡他告訴我他要回花蓮了,聲音裡好像有點落寞,也似乎有一些安慰,這個多年來冷漠的兒子,已經平靜了許多,也許他看出來了,也許他早就知道了,但我們之間的距離還是隔著一條北迴鐵道,但心的距離或許已經近了一些……

是嗎?我抿心自問…但卻紅著臉找不到答案。

對家人的關懷我還在摸索的階段,沒有噓寒問暖習慣的我,對家人來說沒有電話就表示我沒事,去電問候也只會讓他們覺得是否在向他們求救。電視上說的「三不五時   愛要即時」,也許就是在警告我這個不肖的兒子,該是回頭看看年邁的家人的時候了。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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